水产饲料最有可能成为三聚氰胺最大的非法添加市场

2023-12-15 13:54| 发布者: 南方农村报| 查看: | 评论: 0

“蛋白精”贸易流通图
　　记者赵威，曾进

　　产自大连的鸡蛋在香港被检出三聚氰胺超标，多数专家怀疑是鸡饲料中被加入过量三聚氰胺。
　　有业内人士称动物饲料中加三聚氰胺，并非罕见。他们说，在饲料中加三聚氰胺，五年前从水产养殖行业开始，后逐渐向畜禽养殖等行业蔓延。加入动物饲料中的三聚氰胺，被业内认为主要来自于化工厂废渣。
这些情况均已引起国家各部委高度重视，一场针对三聚氰胺的专项整治风暴，正席卷中国饲料业。农业部启动饲料质量安全专项整治行动，称坚决杜绝在饲料中违规添加三聚氰胺等有害化学物质。

　　毒奶事件过去一个月后，三聚氰胺再度惹祸。
　
　　香港食物安全中心发现香港超市中的大连产“佳之选新鲜鸡蛋（特大装）”验出超标88%的三聚氰胺。
　　香港专家随即表示，鸡蛋内发现含有三聚氰胺极有可能是饲料被故意添加三聚氰胺所致。因为鸡不断进食含三聚氰胺的饲料，三聚氰胺会残留体内，甚至聚积在鸡蛋中，估计饲料中的三聚氰胺含量“绝不会低”。
　　这一推断得到了国内大多数动物营养专家的肯定，但农业部对此的回应却异常谨慎。畜牧业司司长王智才称，究竟是鸡蛋产出过程中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尚不清楚，很多说法目前都还只是怀疑。
　　刚刚重创中国乳品行业的三聚氰胺问题再次升级，危机开始向非奶类及非加工食品蔓延。在“问题奶粉”事件中被忽视的饲料行业添加三聚氰胺的潜规则被骤然放大。
　　日前，广东饲料行业内人士向记者透露，三聚氰胺废渣变身后的假蛋白添加剂——“蛋白精”，在饲料行业内生存的历史至少已有五年，其覆盖的范围可能已经波及到部分养殖业。

　　被染毒的饲料行业

　　2007年5月，江苏徐州沛县栖霞镇王店村，一家名为徐州安营生物技术开发公司的企业被警方查封关闭。
　　原因是该企业出口到美国的小麦蛋白粉，导致美国数十只宠物猫狗死亡，并使上千只宠物患上肾病。同时犯案的还有山东滨州富田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出口美国的大米蛋白粉。
　　美国FDA的调查确证，导致宠物死亡的罪魁祸首，是这些小麦和大米蛋白粉里含有的一种名为三聚氰胺的化学物质。
　　这是化工产品三聚氰胺在饲料行业内非法添加的第一个曝光案例。一位熟悉徐州安营公司的业内人士透露，早在2004年，该公司就开始生产“生物蛋白精”，并在网上公开求购三聚氰胺废料。
　　正是从那时开始，三聚氰胺开始流入饲料行业。广东粤海饲料集团董事长郑石轩认为，三聚氰胺废料变身后的“蛋白精”在饲料行业中至少已经存在了五年。
　　国内动物营养学专家分析，三聚氰胺添加到动物饲料，与掺入奶粉中的目的相同。蛋白质含量高低是判断动物饲料营养性最重要指标之一，国际上检测蛋白质含量通行的方法是凯氏定氮法，即测定氮含量来推算蛋白质含量。蛋白质中氨基酸含氮量通常不到30%，但三聚氰胺含氮量高达66%。因此，在饲料或食品中添加这种化学物质，其含氮量立即大幅上升，从而蛋白质含量“虚高”。
　　事实上，三聚氰胺毫无营养价值。不仅如此，由国际化学品安全规划署和欧洲联盟委员会合编的《国际化学品安全手册》（第三卷），对三聚氰胺有如下描述：“长期或反复接触作用：该物质可能对肾发生作用。”
中国海洋大学教授麦康森在2007年11月中国水产学会学术年会中就曾预言，“国内的水产饲料和其他动物饲料都存在添加三聚氰胺的问题，包括奶粉”。
　　根据他的判断，目前国内水产饲料中可能混有三聚氰胺，水产饲料最有可能成为三聚氰胺最大的非法添加市场。麦分析，水产饲料需要的蛋白质含量最高，蛋白源又来自成本最贵的鱼粉，浓缩蛋白里一定存在三聚氰胺。
　　据了解，今年初，福建某饲料企业发现其水产饲料在市场上出现问题之后，对鱼粉、豆粕、菜籽粕等蛋白原料进行排查，结果却在菜籽粕中检测出了三聚氰胺残留。
　　今年9月，三鹿奶粉事件揭开了三聚氰胺非法添加到乳品行业中的丑闻，但遗憾的是，在排查三聚氰胺可能混入乳制品生产链条的各环节中，饲料环节的非法添加被忽视了。
　　9月中旬，辽宁省一村庄数百只结石貉子陆续死亡，饲料中检出三聚氰胺，含量最高达510毫克/公斤。
　　三聚氰胺再次扮演动物杀手本色，但仍没有得到有关部门的足够重视。直到10月下旬，大连韩伟集团生产的鸡蛋在香港被检出三聚氰胺超标88%，公众和媒体质疑的目光终于指向了已经被毒染的饲料行业。

　　工业废渣变身“蛋白精”

　　“蛋白精”用在饲料行业中的作用，业内专业地称之为“调蛋白”。即在饲料或原料中蛋白含量低于标准时，通过加入“蛋白精”，提高虚假蛋白含量，降低饲料成本。记者在百度和Google两大搜索引擎上，用“蛋白精”作关键词搜索网页，各种标称为“××生物蛋白精”的产品交易信息琳琅满目。一家名为山东滨州××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产品宣传中称，“生物蛋白精”是目前饲料行业粗蛋白质不足最好的补充添加剂。该公司最新研制的“EM生物蛋白精”粗蛋白含量在160%—280%之间，解决了蛋白质资源紧缺的途径，显著降低了饲料厂商的生产成本。该公司甚至在网页上给出“EM生物蛋白精”在牛、羊、猪、鱼、虾饲料和鱼粉、血粉、豆粕、菜籽粕、玉米蛋白粉、浓缩料等各种饲料原料中的添加比例。
据一位经营“蛋白精”贸易的原料商透露，这些“生物蛋白精”供应商大多来自江苏和山东两地，其销售的产品就是冒充蛋白质的三聚氰胺废渣。
一位不愿具名的化工专家透露，五年前，国内三聚氰胺的生产企业需要请专门的环保公司处理三聚氰胺废渣，这是一笔费用不小的开支；而目前部分企业选择低价销售，主要流向饲料原料行业。对此，三聚氰胺的生产企业早已心知肚明。该专家表示，国内一些三聚氰胺生产企业废渣生意都很火爆，“基本没有剩余”。
　　资料显示，2007年国内三聚氰胺有效产能76万吨。随之而来的是大量的化工废渣流入饲料行业作假，尤其是在近年鱼粉、豆粕等饲料原料价格持续攀升的情况下，饲料生产企业和原料供应商纷纷寻找新的蛋白原料替代物，降低成本。三聚氰胺的废渣借此机会以“蛋白精”的身份混入各种原料中，提供虚假蛋白含量。
　　业内人士透露，三聚氰胺废渣的出厂价格600-800元/吨，包装成“蛋白精”后市场上的流通价格最高时可以达到4000元/吨。从工业生产废渣到农业生产的假原料，三聚氰胺废渣身价暴涨5倍。
　　“不需要生产程序”，江苏某“蛋白精”供应商告诉记者，从化工厂流出的三聚氰胺废渣不需要添加任何成分，唯一的工序就是分装，然后换成“××生物蛋白精”的名字后，就可以非法地进入一些饲料厂的生产车间。该供应商介绍，“蛋白精”的供应范围几乎涵盖了整个饲料行业，牛羊饲料、禽饲料、猪饲料和水产饲料都或多或少地混有“蛋白精”。
据了解，“蛋白精”生产供应商将三聚氰胺废渣分装成50—1000公斤等不同包装后，通过两个渠道流入市场。一是，中间贸易商直接卖给饲料企业；二是，原料加工企业把“蛋白精”添加到鱼粉、豆粕等原料中，再卖给饲料企业或大的养殖场。一位饲料行业的专家表示，华南地区的水产饲料已经成为消化“蛋白精”的主要市场。
　　记者在调查中发现，在“蛋白精”的流通链条中，大多数的中间贸易商、原料流通商和饲料企业并不清楚“蛋白精”的成分是三聚氰胺的废渣。原料流通商瞄准绝大部分饲料企业对“蛋白精”无法检测的现状，肆意在原料中添加“蛋白精”，故意作假的可能性更大。
　　据了解，目前市场上流通的饲料成品中，通过豆粕蛋白源提高一个蛋白含量的成本大约在80-110元，1吨饲料中加入3.5公斤的“蛋白精”就可以提供一个虚假蛋白含量，其成本只有10-15元，1吨饲料中一个假蛋白就降低成本70-90元。

　　监管风暴正在刮起

　　从去年的美国宠物毒粮事件至今，三聚氰胺在饲料行业中的兴风作浪始终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和有效的监管。目前，我国仅有饲料中含有三聚氰胺的检测标准，但没有饲料中含有三聚氰胺的含量标准。
　　直到2007年6月14日，农业部发布实施了《饲料中三聚氰胺的测定》，该标准中规定了测定饲料中三聚氰胺含量采用高效液相色谱法和气相色谱质谱联用法两种方法，并对两种方法可检出三聚氰胺的最低定量作了认定，分别是2.0mg/kg和0.05mg/kg。
　　据介绍，我国对饲料三聚氰胺含量的检测标准也只是推荐性标准，意味着不需要作强制检测。目前，农业部正在紧急制订饲料的三聚氰胺含量标准。
　　中国农业科学院饲料研究所刘海燕的最新研究表明，当饲料中三聚氰胺的含量在2000mg/kg以上时，在罗非鱼等三种鱼体中均检测到三聚氰胺残留。据了解，目前国内三聚氰胺在畜禽产品中的残留量研究几乎空白。
2007年7月，农业部下发《关于严厉打击非法生产经营和使用“蛋白精”违法行为的通知》，明确指出，以三聚氰胺废料、羟甲基羧基氮等为原料的“蛋白精”是一类假蛋白饲料,未经农业部审定批准，是非法饲料添加剂，禁止在任何饲料生产中使用。
　　刚刚完成三审的食品安全法草案中规定，不得在食品生产中使用食品添加剂以外的化学物质或者其他危害人体健康的物质。按照新的规定，即使是无害的物质，目录中没有列出，也不允许添加到食物中。
　　三鹿奶粉事件爆发后，国家各部委针对三聚氰胺的专项整治风暴刮起。
　　农业部启动饲料质量安全专项整治行动，称坚决杜绝在饲料中违规添加三聚氰胺等有害化学物质；
　　国家质检总局要求全国检验检疫部门加强对进出口饲料三聚氰胺监控，确保进出口饲料和饲料添加剂的质量安全卫生；
　　工业和信息化部要求在全国范围内尽快查明生产企业的详细情况，彻底查清产品销售去向，包括销售地区、数量、主要用户等。
　　至今，专项整治的结果没有任何披露。近日，广东省饲料办主任蔡玉珍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广东部分蛋白原料中发现有少量三聚氰胺，检查结果已经上报农业部，暂不便对媒体公开。